作爲一種短視頻形式,“vlog”已成爲一種大規模的文化現象,對青年群體産生了強大的吸引力。女性生活“vlog”在衆多“vlog”中占據重要职位,包罗了親子、家庭、獨居女性生活等內容,它使得女性日常生活得以從幕後走向社會前台。女性生活“vlog”以高品質的現代生活爲配景、以碎片化精簡拼貼爲手段,具有解構意味,更體現出消費主義意趣。在女性解放浪潮下,女性生活“vlog”可成爲觀察當代女性生活的一面棱鏡。
■ 杨舒媛
“vlog”全称“video blog”,是一种短视频形式,其最初在2006年进入中国,至2017年已成为一种大规模的文化现象,凭借陶醉式的体验、基于生活化配景的再次创作、真实的表达方式,对青年群体发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女性生活“vlog”在众多“vlog”中占据重要职位,包罗了亲子、家庭、独居女性生活等内容,是一种兼具时代特色与传统价值的表达方式。
讓女性日常生活從幕後走向前台
傳統社會強調“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模式,個人的自我生活很少進入公共視野中供他人觀賞,女性的自我呈現更鮮少受到關注。即便存在對日常生活的展示與讴歌也多以詩歌的形式記錄、流傳,其中田園詩歌是較多記載傳統生活方式的體裁,但記載女性日常生活的詩歌則往往出自男性之手,好比,白居易在《觀刈麥》中對婦女日常勞動場景的描述——“婦姑荷箪食,童稚攜壺漿”;沈複《浮生六記》中所描述的伉俪生活——“雪夜裏,生暖爐,促足相依偎,靜聞雪落無痕”;或歸有光《項脊軒志》中對女性經營家計的記錄——“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
相比較來看,傳統社會的生活是同質化的、生産也是同質化的,人們的自我呈現對他人來說並無太大吸引力,且對廣大民衆而言日常生活圍繞“生存”展開。父權制下女性社會职位不高,加之,傳統社會的傳播形式多以書籍、口述等較慢的傳播方式爲媒介,且傳播成底细對高昂,這些媒介常被特定階層掌握,女性自我呈現的邊緣化在所難免。
伴隨現代化的發展進程,社會分工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多的就業領域打破了“男外女內”的性別分工,同時,女性解放思潮不斷湧現,自主意識逐漸覺醒,越发關注自身,生活態度也在逐漸發生改變,借助大衆傳媒手段,女性在自拍、廣告、視頻中擁有越來越多的自我表達。女性生活“vlog”使得女性日常生活不再是邊緣化的活動,而可以從幕後走向社會前台。
女性生活“vlog”的解構意味與消費主義意趣
從傳播特點來看,簡單說,女性生活“vlog”只是一種女性分享日常生活的載體,對其進行分類梳理,可以發現,女性生活“vlog”分爲個人形式和家庭形式:個人形式的“vlog”熱衷于分享雅致精致的多数市生活——裝修得體的屋子、精心准備的菜肴、較昂貴的消費品等;家庭形式的女性生活“vlog”多以女性與其家庭成員爲主角,對已婚女性來說,親子“vlog”更受歡迎,通過大衆傳媒將以往難登风雅之堂的家庭照料事務與家務勞動事無巨細地展現給觀衆。
女性生活“vlog”呈現形式不再是傳統的書寫記錄或簡單、生硬的圖片展示,而是一種以高品質的現代生活爲配景、以碎片化精簡拼貼爲手段,創造出的一種傳播載體,更具有一種後現代的解構意味和消費主義意趣。
女性生活“vlog”表現出與這個快節奏的、喧鬧的時代完全相反的“慢生活”節奏。在快速轉型的時代配景下,猛烈的轉變中蘊藏著一種沖破理性主義的勢頭。齊美爾曾對現代化的理想主義持悲觀態度,與韋伯所提出的理性主義帶來“祛魅”差异,齊美爾認爲從個體生命感覺出發,理性主義是對個人個性和獨立精神世界的封殺,停止了人追求幸福生活、浪漫的愛情或是理想的事業的期盼。後現代文化雖然基于人們追求金錢和效率的理性主義配景,但是它越來越走向了大衆化和生活化,青睐于展現人們最自然、最慣常的生活狀態,女性生活“vlog”就表達了這樣一種“人們日常既有的、並期盼的”生活狀態,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麽大部门受衆在觀看時有所謂“治愈”的效果。
女性生活“vlog”的雙重指征
女性生活“vlog”不僅是女性自我呈現的直觀展示,更是後現代主義中大衆文化的一個縮影。文化模式是社會模式的展現,伴隨前現代傳統工業的消逝,新興産業的發展及大衆傳媒的空前普及讓整個社會進入多元化、物質化的消費時代。女性作爲消費主體之一,開始走上自我呈現的舞台,用短視頻再現的方式展現其日常生活,表達生活態度。同時,從傳統轉向後現代的過程中,三次女性解放浪潮助力女性思想、文化、經濟獨立成爲現實,伴隨女性生活水平提高,她們越來越多的擁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利和自由。
從積極的一方面來說,在當下,消費被認爲是自我實現的最好方式,也被認爲是集中體現了人們對幸福生活的追求。女性作爲消費市場的重要主體,特別伴隨以“白領”爲主的新型中産階層女性群體的擴大,女性的消費觀念更具有多元化、高品質、超前性特征。女性生活“vlog”集中展現了這一趨勢,在其中,我們可以看到受衆所期盼的女性生活狀態,一種拒絕屈從于現代規範而展現出的創造力與追求屬于自己的生活的奮進精神。
但從消極方面來看,“vlog”不過是對日常生活碎片的整理、拼接,是視頻主人公的“演出式”日常生活再造。對觀衆而言,生活“vlog”沈浸式體驗激發出的物質消費熱情和虛擬化的快感,會給現實生活帶來壓力、使其産生虛空感,如稍有偏差,人的消費就成了生活的最終目的。正如馬爾庫塞所言:“如果廣泛多樣化的商品和服務維持著社會對艱難困苦和擔驚受怕的生活的控制——即,如果他們維持著異化,那麽能在這些商品和服務之間進行自由選擇並不意味著自由。”也就是說,在消費主義與大衆文化盛行的當下,文化、藝術可以像商品一樣成爲消費對象,文化的互動導致了受衆的“消費異化”。同時,大衆的審美和生活方式會迫使受衆一直致力于尋找合乎社會的審美標准而喪失自我。
女性自我呈現的開放性與多元化不僅體現在一種簡單的文化記錄方式的轉變,更多的是基于社會模式的建構、女性的解放浪潮。人們在體驗他人生活的同時也在審視自己的生活,在女性主體性日益成長和凸顯的當下,如何借助數字化平台和手段,表達人類社會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參與,而非讓數字化表達變成消費主義浪潮下借以鉗制並操控個體生活的模板,則應是關注女性生活“vlog”發展者關注的議題。
(作者單位:中華PP电子學院社會事情學院)